[玖]

小唯坐在羊卓雍湖邊，一只小彩雀繞著她飛了幾圈，見她沒伸手接它，便化了人形蹲在小唯身邊，“姐姐，你不能坐在這兒！”

小唯盯著湖面，“為什麽不能？”

“這兒太冷了，你該去找公主換心的，明天便是日食之日，你這時候去找公主，公主一定同意……”

“你走吧。”

小彩雀被嚇了一跳，“姐姐，你讓我去哪兒？”

小唯依舊沒去看她，“你救我出來，我已幫你化為人形，你快走吧，今夜最為寒冷，那寒冰會來找我的，休要連累你。”

小彩雀大驚，“姐姐！你這是自投羅網！你明知那寒冰要來找你……你要回那寒冰地獄！為什麽！”

小唯合上眼簾，眼淚流下來，“我心已死，生無可戀。”

亥時已過——

霍心清醒過來，看一眼床邊還燃著的燭臺，淚水順著眼角流下來，他全都記起來了，五百年前的種種。霍心忽然起身披上外袍，推門沖著公主的房間便去了。建陵侯通報後，霍心進了公主的屋子，在近前跪下，公主背對著他，公主先他開口：“霍心，我越來越看不懂你，你竟跟那等妖女有勾結……”公主突然回身，劍鋒已到眉前，“你說！八年前你的心到底是怎樣的！”

霍心突然發問：“殿下可還記得太子殿下？”

“當然。”

“太子殿下死前一夜，我曾見過他，殿下命我保護好公主……”

公主的劍掉在地上，“怪不得，怪不得，你與我哥哥有過命之交，怪不得……”

霍心俯首在地，“卑職能力淺薄，望殿下準卑職自請離退。”

公主回過身來望著霍心，“你是為那妖女？！就算你不愛我，可你要知道，人與妖之間有違天道！我斷不可能放你去尋那妖女！你死了這份心！”

霍心還要說什麽，公主揮手打斷，“夠了！你出去！”

霍心從屋內退出來，忽然一陣大風揚起他的外袍，他警覺不對勁兒，向自己的房間跑去。他只以為是小唯回來了，卻在自己房間內看到那只彩雀，那只彩雀嗖然化作人形，跪在他面前，“霍將軍，求你救救姐姐……”

霍心倒是沒被這場景嚇倒，只是問道：“她在哪兒？”

“姐姐在羊卓雍湖邊坐等寒冰，”那彩雀擡頭看著霍心，臉上是未幹的淚痕，“姐姐一心想在明天日食之日與公主換心，轉生成人，真真正正的做一回人，可以聞那花香，知道疼的滋味，可她如今只說，她抵不過你。將軍，求你救救她！你是她永生的情劫！”

霍心合上眼簾，淚水流下來，他拿了弓箭便隨那彩雀出了房門。

和戎護衛進了公主的房間，跪奏，“稟公主，將軍已出了城門，大致方向是羊卓雍湖。”

“給我備馬！”

城外的羊卓雍湖邊寒風肆虐，小唯抱緊自己，看著自己的發絲，一縷一縷變白，手指褪去血色。霍心在馬背上遠遠的就望見了她，望見她三千青絲染風霜，心臟驀然抽痛。霍心翻身下馬，小唯突然看見了他，起身便要倉皇離開，霍心一把抓住她，“你問我今後是否會一直駐守白城，我現在告訴你——我帶你走。”

小唯擡手遮住臉，聲音突然變得哽咽，“有你這句話，我便甘願再忍受五百年的孤寂與痛苦……可是，霍心，我用妖術迷惑你，你並不愛我，你走！”

霍心渾身一震，反問道：“你說什麽？”

小唯伸出手指，那團黑霧從霍心眼中匯集到小唯指尖，須臾便消散了個幹凈，小唯甩開霍心，“你明白了？”

霍心的眼睛忽然要溢出淚來，他嘴唇微顫著說：“人人都道天上司命星君掌握著每個人的命格，小唯，我不知道我的心留在了哪兒，前世還是今生，可現在我卻只是想帶你走。雨夜後你走的徹底，我做的那個夢一直無法告訴你……”霍心哽咽一下，伸手去抓小唯的衣袖，“我夢見你肩上流著血，眼中帶淚卻笑望著我，我想伸手拉你，你就那麽一點一點的從我掌心消失……”

“霍心！你要擅離職守嗎？！”公主的聲音突然在霍心背後響起。

霍心回首望著公主，小唯背過身去，她深知自己的臉已經開始皸裂，寒冰就要來了，“霍心，跟她走。”

彩雀急忙道：“不行！霍將軍，你要救救姐姐！她再回去就沒命了！她會灰飛湮滅的！”

小唯厲聲道：“你知道什麽！我早就讓你走的！”小唯揚手將彩雀打出去，她手下留情，彩雀並未受傷，只是伏在地上哭泣。

風大起來，霍心突然跪在地上，直視著靖公主，“殿下，我霍心此生從未求人，此時，我求你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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